第296页_单身女子保命日常【完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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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妻两人顿时惊喜地抬头看着她。

  她冷漠道:“因为我希望法官能让爸爸死。”

  那天之后,她失忆了。

  不是因为受到了惊吓,不是因为悲伤过度,是因为不想替父亲作证。

  因为恳求过无数次上帝一定要让父亲死,因为埋藏在心底的憎恨已经再也无法控制,因为只要父亲还活着她就会觉得自己无法呼吸……

  所以,她干脆忘记了。

  失忆前,她的脑海里最后浮现的是多伦多的秋天。

  橘红色枫叶和波光粼粼的的安大略湖珠璧交辉,微风袭来是满树摇曳的枫红,湖面有白天鹅在嬉戏打闹。

  这里的一切都像是一副油画,而在那美轮美奂的画面中央,有一个坐着轮椅的女人,微笑着对着有她笑声的方向伸手:“小茵,过来,让妈妈摸摸你的脸。”

  ……

  吕佳音睁开眼时,发现天已经亮了。

  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失眠,却发现实则是睡着了。

  只是在这场梦境中她想起了太多太多的东西,让她以为自己一直都保持着清醒。

  吕佳音从床上坐起来,有冰凉的泪珠从面颊上滑落,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枕头,潮湿一片。

  她顿时有些颓废地蜷缩起身子,将面颊埋在双膝之间,怔怔地看着床单发呆。

  为什么事到如今,会想起这些?

  是上帝说:“江林茵,该到了你赎罪的时候了”吗?

  借他人之手,在明知真相的情况下选择自我麻痹,将父亲推上了刑场;之后又变身为别人的孩子,让无辜的小琰替自己承受了这么多年原本属于自己的压力;再以为了弟弟的名义,伤害了喜欢自己的男孩子……

  她甚至当着那么痛苦地小琰面前说:“你不要再沉浸在你父亲的仇恨中了好不好?”

  自己明明想做个正义的好人,却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不断伤害别人的坏人。

  吕佳音叹了一声,就在这时,吕博发来微信:[身体怎么样?没事吧?小琰昨天没欺负你吧。

  她看着微信正打算回复,忽然愣了一下。

  吕博和端溪……为什么要收养自己?

  因为小琰的□□?

  可是至于吗?

  在那种风口浪尖上收养自己不怕出事吗?

  当年的自己虽然不懂父亲死亡的理由,但是如今的自己很清楚:无论父亲有没有杀人,那时候他都必须死。

  那么这对夫妻是怎么做到当着各个大人物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的?

  不过话说回来,吕博和端溪当年收养自己的时候,他们说过的一句话一直让自己很在意——

  “叔叔阿姨已经向别人担保了你绝对不会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去作证。”

  这句话在自己失忆后也从脑海中消失了,可是现在想起来,好像……不简单。

  也是,当年江陈辉的死本就是当权者尔虞我诈斗争的结果,夺走了江陈辉孩子还能在那样的情况下安稳活下来的人,说是清白的,谁信呢?

  吕佳音先给吕博回了微信,然后握着手机重新躺下,她再一次确信了:这件事,不能挖,无论如何都不能挖。

  小琰的确因为这件事无辜躺枪了这么多年,可是最痛苦的那段时光已经过去了,以后他的人生,会因为是“被冤枉的江陈辉”的儿子这样的设定平步青云,不如说他之所以警校毕业没多久就进了市局、做了小领导、不用参与什么危险任务等等,就是因为有这样的设定在身上。

  可是,如果他现在执意把这件事挖出来,他身上的设定会成为要他命的利刃,搞不好他会……家破人亡。

  如果自由是以全家人的死亡为代价,那不是自由,那至少在她眼里不是自由。

  而她也不能把自己经历的一切告诉小琰,因为那就等同于对他说:“你爸爸、你妈妈和我都是杀死江陈辉的帮凶,而你,因为我们这些帮凶,承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

  她不想这一家人出事,也不想这一家人失和,她想永远和这三个人生活在一起,快快乐乐一辈子。

  不论他们是因为什么理由收留了自己又把亲生儿子推到风口浪尖之上,但是的确是他们给了自己生存的空间,让自己在这十多年中不再担心害怕、健康成长。

  吕佳音起身抓起架子上衣服披在身上,将手机装进自己的挎包里,穿上丝袜和高跟鞋,戴了顶太阳帽打算出门。

  如今的她虽然想起了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是,最关键的部分——她憎恨父亲的理由却没有想起来。

  不如说,除了多伦多的枫叶和母亲坐在轮椅上温柔慈祥的表情,她回国之前的记忆是完全缺失的。

  她想出去走走,也许能因此想起什么。

  如果想起来了更多的事,她就能及早地规避风险,帮助这一家人,让他们一直和平安稳地生活下去。

  吕佳音打开门,刚打算离开,一抬头,看到了一个陌生男人,她下意识道:“哪位?”

  “你好,你是吕佳音小姐吧?请问你这是打算去哪里?”对方笑盈盈问。

  吕佳音扫了眼对方,有些警惕:“调查别人之前,应该自报家门吧?”

  对方一听,微笑地取出名片双手呈上:“不要紧张,这是我的名片。”

  吕佳音接过名片低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上官泽……的秘书。

  上官泽,北川人,70后中的“异类”,在国内这个倡导“家和万事兴”的局面下,他没有妻子和孩子,不婚主义、丁克,自称“因为无牵无挂所以无惧无怕”,曾在别市任职,和黑势力贩毒团伙斗争数年,硕果累累,年纪不大就实现了官衔三级跳,前途无量的……政治家。

  自己虽然只是个律师,但所在的律所是北川有名的大律所,大律师们往往都和上面走得挺近,传闻上官泽这次升迁重回北川后,有野心想要颠覆如今北川不温不火的现状,一直在找下一个“革命”上位的机会。

  而自己的存在……或许就是“革命”最好的□□。

  吕佳音握着名片的手不自觉微微发抖。

  可是她还是竭力控制住自己,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没有任何动摇。

  这个人当着自己的面拿出这张名片的目的或许就是想看自己的反应,所以她绝对不能有什么夸张表现。

  她不能成为摧毁这一家人的引弹,她必须保住他们的四口之家。

  “上官泽的秘书?你别骗我了,怎么可能。”吕佳音笑了,“我可是知道上官泽的,招摇撞骗可是会出事的!”

  说罢,吕佳音笑着向外走去:“我还忙着,你别在我病房前绕,东西丢了你负责啊。”

  秘书望着吕佳音远去的身影,望了很久,大声道:“江林茵,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吕佳音下意识停下了脚步,手指难以自控地发颤。

  但她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不该驻足,为了挽回失误,她转头看着秘书道:“拜托,我叫吕佳音,普通话发音成这样你确定你是秘书?”

  说罢,她转头继续向外走去,步伐坚定而稳健,不快不慢。

  望着吕佳音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秘书掏出手机翻出名为“徐子元”的人,拨通了电话:“老徐,你确定你的方向是对的?”

  被称作徐子元的人慢悠悠道:“我和端琰接触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他的性格很符合江陈辉儿子的感觉,我从来没想过‘他是不是’这个问题,太不可思议了,但是——”对方神神秘兮兮道:“前几天他忽然让我查他姐,我以为是他兄妹俩有矛盾了,结果听他一说,她姐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十五岁的时候问诊过一次,之后家里还不给治,我翻了他姐的档案,发现她是天津和平区实验小学毕业的,刚好我老家也是天津的,我就顺手查了下她,结果压根没这个人!她姐十五岁之前的档案工整漂亮,上过的学校就查出来一个,当时带她的班主任说,她一着急就满口洋文,中国话说得结结巴巴……”

  秘书:“你的意思是……”

  徐子元道:“江陈辉是个光杆子农村小伙出身,早年还没做副局的时候,做任务英雄救美娶了林安安,可林安安是什么人?家里一堆清华北大教授,两人一个武夫一个墨客,做朋友还行,结婚压根处不到一起,一直都有传言他和老婆不和,他老婆要离婚,他觉得丢人,死拖着,两人就分居了,江陈辉嘴硬非说他是让老婆赴美产子,他老婆后来在国外生了个孩子,是男是女根本就没人知道,后来江陈辉出事了,上面说为了保护孩子隐私不曝光孩子,等案子翻了,才公布了江陈辉的儿子,所以都觉得江陈辉有个儿子,可是江陈辉本人亲口认了吗?”

  “……”

  “端溪手上有两个孩子,都是自小在国外,如果有人再替孩子把档案重新做了,不亲子鉴定,你怎么知道哪个是江陈辉的?”

  秘书:“连江陈辉老婆去哪个国家生的都不知道吗?”

  徐子元:“林安安职业多了,又是作家又是摄影师又是慈善机构的,非洲都待过,她父母也常年住国外,当时咱们国家又没现在发达,再加上这种斗争该处理的早处理了,你根本没有渠道查……”

  秘书叹了声:“那如果现在做亲子鉴定呢?”

  “江陈辉都火化了,去哪儿做?”徐子元道,“就算你能证明这个女孩和端溪没有血缘关系,但你也不能证明她就是江陈辉的女儿,这件事当年的始作俑者明面上是两家,后来都死了,但谁又知道是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果真的有黄雀,螳螂和蝉都死了,吃饱了的黄雀还活着,十年过去了,这巢肯定比咱们的头儿稳,得小心。”

  秘书:“容我想想,你还是盯好那个小子,这个女的我也会跟进。”

  ……

  出了医院,吕佳音搭车去了机场,买票飞往天津。

  她并没有去档案上所记载的她曾经和赵韩洋梓相遇的那所中学,而是去了回忆中父亲送她就读的郊区的一所寄宿学校。

  这所寄宿学校已经倒闭了,似乎是发生过火灾,楼体上有大面积灼烧过的痕迹,到处都写着“拆”和“危”,俨然一片废墟。

  吕佳音找一处没有被铁丝网密封的小道走了进去,来到了女子宿舍楼前,仰头向上望着。

  光线刺眼夺目,她下意识伸手遮阳,这个类似于躲避的动作让她瞬间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耳边仿佛响起了女孩的哭声——

  “爸爸……我错了……爸爸……对不起……爸爸……爸爸……”

  吕佳音的动作僵住了。

  女孩绝望的哭喊在耳边萦绕着,她仿佛又看到了车厢中坐在副驾驶上的自己,因为父亲轻轻一个抬手,就下意识蜷缩在放脚的地方,无助地求饶着。

  吕佳音忽然觉得胸口疼得无法呼吸,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拼命地捶打着自己的前胸,窒息感不断地压迫着她的神经。

  “爸爸……爸爸我不会再犯错了……爸爸对不起……爸爸……”

  小女孩的哭喊声越来越大,那怯懦的、无法挣扎的、只剩下哀求的哭声,让她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绝望。

  这一刻,即使什么都想不起来,但吕佳音也明白了自己当初为什么如此憎恨父亲:因为父亲活着的每一天,自己都活在地狱里。

  跪着休息了会儿,吕佳音站起身子走出废墟,搭车去风情街吃了午饭,下午又一个人去看了场喜剧电影,晚上开了间酒店住下。

  期间吕博打来电话,有些责怪她不通知一声就擅自离开疗养院,她安抚了会儿自己现在这位和善的父亲就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吕佳音被手机铃声吵醒,接通电话后,是有些熟悉的声音:“吕佳音小姐对吧?”

  吕佳音想了想,脸色瞬间不大好:“昨天的秘书?”

  “我叫曹瑞斌,我记得名片上写了。”对方笑,“不知道我们可以不可以找个时间见一面。”

  “我有男朋友,没空。”吕佳音说着就要挂电话。

  “江小姐,你父亲被人冤枉,你这么忍气吞声真的好吗?”对方及时叫住了她。

  吕佳音顿时笑了:“我爸就是个教书先生,能被什么冤枉?”

  “江小姐……”

  “我姓吕!”

  “吕小姐。”曹瑞斌改口,“你就没有想过,你父亲当年的死亡可能和你养父母收养你有关系?他们为什么要让他们自己的儿子出去顶着?不就是因为对你愧疚吗?你……”

  “曹先生。”吕佳音叫停,“我父母是我最宝贵的人,你们是不是想从我弟弟身上挖点什么挖不到,就产生了幻想?幻想我才是江陈辉的孩子?疯了吧?”

  吕佳音有些火了:“挂了。”

  “吕小姐!你就不怕亲子鉴定吗?”曹瑞斌大声道,“江陈辉的确已经死了,但是你认为我们找不出一丝一毫和江陈辉有关系的物品来证明你的身份吗?我可以很认真地告诉你,我们已经找到了江陈辉故居里面的毛发,吕小姐,你敢验吗?”

  说完,曹瑞斌轻轻咽了些口水。

  其实昨晚加急调查了,江陈辉入狱后,他的痕迹就被人处理了,名下所有动产和不动产全部被查收,直到鹬蚌相争结束,关于江陈辉的一切已经无从查起……

  而电话这边,吕佳音在听到“亲子鉴定”后瞬间僵住,她觉得有一股凉意从手心瞬间涌上心房,又在下一秒扩散向四肢,冷得她动弹不得。

  曹瑞斌察觉到吕佳音的迟疑,认为自己的谎言似乎有了效果,趁胜追击道:“我对你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想帮帮你,帮帮你的父亲,所以见一面吧,吕小姐。”

  “我不会和你们见面的。”吕佳音咬牙反驳道。

  “吕小姐,真的别这么着急拒绝,我认为吕小姐以后会主动来联系我们的,我给你三天时间,希望我们能够好好谈谈,这对你没有损失,我们是不会伤害你这位受害者的。”曹瑞斌笑着道。

  “挂了。”吕佳音直接挂了电话,可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手机又响了起来。

  捞起来一看,是一通陌生号码,北川打来的,她心烦地接起:“喂?”

  对面没有出声。

  见没有说话,吕佳音只当是恶作剧,正打算挂电话时,对面响起了男人沙哑的烟嗓声:“有人给我发短信,让我打这个电话。”

  吕佳音一听,以为是事务所派来的任务,顿时放松了下来,随口道:“你是谁?谁让你打这个电话的?我是休假中不知道吗?”

  “有人说,你说我是当年凶杀案的真凶,是吗?”对面笑吟吟道,他的嗓音总是嘶哑的,因为常年疯狂抽烟的恶习,导致喉咙深处仿佛总是卡了一口痰似的。

  吕佳音瞬间汗毛直立,刚刚稳定下来的情绪顷刻间又变得恐慌和焦躁,她紧紧地抓着手中的手机,脸色就在这几秒钟不到的功夫已经变得雪一般惨白,即使拼尽全力克制自己心中的恐惧,可她还是忍不住牙齿打颤问:“你是谁?”

  她当然知道电话对面是谁了,这个人是赵世风。

  她不是没见过赵世风,小琰执着于寻找真相的时候,说过这个人,而自己也接触过这个男人几次,因为骨子里隐隐害怕,所以没怎么深入了解过。

  现在想来,害怕的原因不止因为他是杀人凶手,更是因为自己见过他杀人后的那张狰狞的脸。

  可是,知道真凶是谁又能怎么样呢?

  她现在必须装作就是端溪和吕博的孩子,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任何人面前,都必须如此装着,才能尽可能保护这一家人的安稳。

  “你不认识我?”对面笑了,“不可能吧?”

  “我当然不知道你是谁,我连你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你该不会是电信诈骗吧?”吕佳音说着就要挂电话。

  “那就奇怪了……”赵世风琢磨着,“明明短信中说得那么真,说你是江陈辉的亲女儿,在莱安西的哪天半夜看到了我,你说这真奇怪,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难不成发短信那个人才是……”

  吕佳音瞬间僵住。

  关于赵世风是凶手的事,理论上只有爸爸、妈妈和小琰知道,因为这件事是当年的局长本人、也就是这件冤案的始作俑者亲手操控一收掩埋的,不可能有其他外人知道真相。

  但是,凡事无绝对,也许当年浮在水面的政治斗争只是冰山一角,也不能排除存在其他第三人甚至第四人知道真相。

  可是,旧事重提,为了什么呢?

  上官泽是为了自己的仕途,老人又何必提这个烫手山芋呢?

  她之所以不认为赵世风的消息是上官泽透露的,主要也是认为上官泽没有知道事情真相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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