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好啊_今朝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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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好啊

  第43章好啊

  这是重逢之后我见到江沨露出的第一个笑。

  不是从喉咙里挤出的那种无所谓的嗤音,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笑。唇角上扬沁着暖意,锋利的唇线也被牵动出柔和弧度,酒窝隐约可见。

  他笑起来是很好看的。

  我又不合时宜地跑神了,许多细枝末节如同潮汛翻腾,不管不顾地涌上来。

  他的嘴巴看似很硬朗亲上去却是软的,舌尖很容易就能舔开唇缝,然后敞着任由我四处试探,搂在背后的手和舌头频率一致,一下一下安抚,带着笑意说“慢点,慢点。”

  可现在这笑不是给我的,也不是我带给他的。

  捏在颈后的手指又加大力度揉了揉,似乎是在催促我回答。

  鼻间除了我身上这件浴袍上的暖味,还掺杂着江沨身上淡淡的沉香味,即使他褪掉西装也仍旧存在,应该是长久地喷在手腕处,某种高端且符合他身份的男士香水。

  我想后撤,把交缠的吐息错开,却囿在他的臂弯里动弹不得。

  厕所的灯全被打开,瓦数不同,冷暖不一,错落有致地洒下来,方正透亮的镜子诚实地映出我们严丝合缝相贴的上半身,还有我滑稽怪异的后仰动作。

  “我……还要回去喂狗。”我放缓呼吸,为了增强可信度又补充:“我养了一只狗,还很小,不能不给它吃饭,还要带出去遛,所以……”

  其实早上去学校上课之前我已经给奶狗放足了满满一盆口粮,它还小,吃得不多,也不喜欢动弹。

  每次牵出去还没走出单元门就要挣开绳子,蹬着小短腿爬回教师公寓,每天大部分时间是窝在厕所门口的地毯上睡觉。

  或许是因为我给它起名叫Kitty的缘故,无论是作息还是喜好,它都更像是一只猫。

  不知道我曾经在海城养过的那只猫怎么样了,猫的寿命短暂,如果还在的话应该也已经行至中年,当初捡到它时还只有手掌大小,直到走之前我连名字都没有给它取。

  意识到又不由自主陷入过去的回忆,我咬了咬下唇清醒过来,“……所以我就先走了。”

  江沨嘴角的笑意逐渐浅淡下去,一瞬不瞬地望着我的眼睛,似乎是在考量我话里的真假。

  僵持片刻,他“哦”一声松开手。

  我如释重负,忽略心底泛起一丝一缕的失落后退。客套话也无须再多说一遍,更何况在此刻这样勾/引未遂的状态下,说什么都像罪状。

  熟稔地重新挂上笑,我对他一颔首,转身出去。地砖上溅着几滴水,踩在脚心里凉的钻心。身后的目光似有实质,炙烤着后背,我挺直腰,一步一步踏在光滑的大理石面上。

  穿过餐厅上楼梯时,眼睛被什么晃了一下。扭头看过去,挑高的客厅一角赫然伫着一架三角钢琴,被背后落地窗外路过的车灯照亮,光像流水一样沿着钢琴外壳淌泄,车灯一晃而过,钢琴又重新隐匿在黑暗里。

  下午被拖进来时竟然没有注意到这架琴。

  我环顾四周,生出些许理不清的思绪来。这里和海城那个家实在有些太过相似,也或许又是我先入为主的错觉,仍然不自觉地寻找过去的影子。

  “在看什么?”

  “没有。”

  身后突然传来江沨的声音,他走过来没有发出一点响声,我下意识转身,却忘记已经上了一阶楼梯,脚猛地踏空,身体失去平衡,倒下去前又被稳稳接住,放回楼梯上。

  “谢谢,谢谢。”我嚅嗫着,握紧楼梯扶手,暗自庆幸楼梯转角的灯没开,否则脸上的红晕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

  遇沿遇沿

  一边唾弃自己,一边难以抑制地悉心感受扶在腰侧的手。

  隔着浴袍,凉的,有力的。

  江沨又长高了,我站在高一阶的楼梯上才堪堪和他平视,明知道该转身上楼换衣服,却控制不住地脱口而出:“你还在弹钢琴啊?”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入目一片漆黑,“很久没弹了。”

  腰上的手撤离,随后咔哒一声,他按开墙上的开关,明晃晃的灯光倾泻而下,顺着光滑锃亮的大理石地板一路淌到钢琴脚下。

  “要听吗?”

  “什么?”察觉到他的眼神偏移至脸颊,应该是注意到了我脸上的热意,我提起手背贴了贴,欲盖弥彰道:“有点儿热。”

  江沨闻言不明显地提了提嘴角,接着话题说:“钢琴,要听吗?”

  “什……”以为是听错了,可是离得这么近怎么会听错?我把手放下,指甲掐进掌心竭力维持着平静:“可以吗?”

  “如果你不着急回去喂狗。”

  “……不是太急。”

  他走过去坐在钢琴前,掀开琴盖,手臂一抬一落,音符便行云流水地滑出来。

  客厅的灯没打开,仅依着过道映过去微茫的光,影影绰绰看不明晰,我却能想象到他的脊背挺直如峰,那双骨骼分明又漂亮的手在琴键上徘徊跳跃。

  前奏有些熟悉,但在脑海里搜寻许久未果,我不自觉走进了些,站在他侧身后屏息聆听。

  曲子柔和的仿若月光,透过落地窗望出去,这片区域虽然正处城中心,但周围几乎都是别墅和矮层洋楼,能露出大片完整的天空。

  夜幕辽远,有星星闪烁,也有飞机航行灯一眨而过,唯独没有月亮。

  我对钢琴曲的了解实在是贫瘠。

  过去总是听江沨常在节日里弹的一些喜庆欢快曲子,后来跟着夏炎在乡下教书那段日子,镇上小学也有像他一样来支教的音乐老师,我们偶尔会跟着学一些基础指法,在旧琴键上叮叮咣咣地按。夏炎总是笑我没有艺术细胞。

  “陆周瑜还说我是个艺术家。”有一次我正在想其他事,不小心脱口而出。

  夏炎手下杂乱无章的音符突然停滞。

  我回过神,“对不起,我……”

  “咣”一声,他五指全部按在高音区,又游移到中部,大费周章地弹了一首小星星。

  “好听吗?”

  我点点头,有些问题在嘴边滚了滚又吞下去。

  就像现在一样。

  江沨停下似是休息,双手还搁在琴键上,仰起头望出去。

  这是什么曲子?我想走近问他,最好还能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一同望向窗外。最终,问题咽下去,我怔楞地对着他的背影挪动脚步,把淡淡的影子依偎在一起。

  片刻后,音节又重新泻出来。现在我们长高了,圣诞树却变矮了,

  你不再提及过去的那段时光,

  但你我之间的爱情却从未消逝,

  我想到了五月初,我们还是会哭泣。

  ……

  直到我发现能跟着旋律唱出词来,才恍然他在弹《FirstOfMay》的钢琴版。

  怎么会是这首曲子?

  这首原曲带着颗粒分明的质感,被琴弦揉擦后呈出一种类似哑光的温润,像是海岸边被浪花不断冲涤的石头。

  难怪一开始听不出来。

  一曲结束,他侧过半张脸问,“好听吗?”

  遇訁遇訁

  声音仿佛也经过琴弦这种神奇介质传出来,柔和又浑厚。

  “好听,”我点点头,又走近两步轻声问:“你怎么会弹这首?”

  “听出来了?”

  “一开始没有,”我实话实说,“我不太懂这些,但是很好听的,谢谢你。”

  “谢什么。”

  “没什么,我很喜欢这首歌,所以谢谢你。”

  “是么。”他仍然面朝着我,手指却又跃动起来,按出一串曲子的尾音,然后双手交叠在空中压了压,发出指关节里气泡嘭嘭破裂的声音。

  “嗯,谢谢。”我说。

  语毕又是一阵沉默,连余音都凝住。昏暗的灯光下四目相接,我竟有勇气久久地直视过去。

  我偶尔也会想江沨这些年的种种可能,顺利毕业,工作,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也不是没有设想过他已经成家,只是怎么也描绘不出那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他在我记忆中始终停驻在二十岁的少年时期。

  重逢半天时间,相互说着好久不见,但谁也没有提起“好久”的那七年。我徘徊着,试探着,想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他从少年成长至青年的漫长时光。

  直到此刻,脑海中空白的画面就像残缺的拼图一样,被眼前的人一片片填补上。事业有成,锋芒敛去,一贯的沉稳,和不再轻易外露的温柔。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好啊。”他说,语调轻快。

  落地窗外又经过一辆汽车,久久地停在那儿,车灯晃进来,像是给屋子里覆上一层莹亮的积雪。

  落在钢琴上,地板上,江沨的肩膀上。

  好久之前的一个元旦,海城难得下过一场小雪,雪粒窸窣。我问以后可不可以一起去看一场大雪,当时他也是这么笑笑,说:“好啊。”

  “哦,那就好,那就好。”

  我局促地点头应着,心脏像是被紧猛地攥了一下再松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可抑制的酸涩起来。

  空气里的灰尘被光映照的如同雪花翻涌滚动,灯一灭又归于平寂。

  “你呢?”他问。

  “我也挺好的。”

  江沨点点头,话锋一转:“想学吗?”

  “什么?”

  “钢琴,不是喜欢这首吗?”

  我被这个始料未及的问题打的措手不及,机械地发出一声疑问:“啊?”

  他曲起的指节在低音区琴键上敲了一下,“过来。”

  “我不会……”

  他打断我:“过来。”

  我只好走近,站在钢琴凳一侧再次解释:“我真的不会。”驭。艳。

  话刚说完,被毫无防备地扯住手腕,踉跄着跌进一个怀抱。

  不知道江沨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仿佛蓄谋已久,双手精准地钳住我的腋下,竟然轻松地把我提起来,又坐回钢琴凳。

  我被迫分开双腿跨坐在他腿上,双手为了维持平衡反手“咣当”一声按上琴键,随后冰凉的手心顺着小臂滑过,如同蛇信子舔舐皮肤,最终覆盖在我手背上,手指灵活地插/进指缝,紧紧锁住。

  “你干什……”

  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他堵住了嘴巴。

  顷刻间脑子一片混沌,仿佛岩浆崩塌,把理智吞噬地不剩分毫。

  我拱起后背想躲却抵在琴键上,硌得脊骨生疼,胸膛向前顶又撞上另一副胸膛,双臂犹如荆棘缠绕至指尖。已经无处可逃,只好全盘接收江沨由浅到深的吻。

  这个吻很凶,齿尖抵在下唇,舌头如同刺刀出鞘一般长驱直入,我喉咙一紧,越发不敢轻易动弹。

  江沨好像不满意我的呆滞,刀刃一样冰凉的舌尖搔刮过上颚又和我抵在一起摩挲,胸膛相贴共振,十指挟住我的指头在琴键上敲击,断断续续的不成旋律。

  空气逐渐稀薄,我不着边际地想如果是这样死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等我完全放弃挣扎时,全身的禁锢才缓缓撤离。倒是我浑身发软,只能靠在他肩头大口喘息。一边的耳朵刚好压在他颈侧的脉搏上,扑通扑通,犹如天崩地裂。

  待呼吸平复,我勉强撑起身子,在周遭单薄的灯光里对上他的眼睛,里面丝毫没有情动神色,像湖底一样平静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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