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椰子姑娘漂流记(1)_乖,摸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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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椰子姑娘漂流记(1)

  她和他懂得彼此等待、彼此栽种、彼此付出,她和他爱的都不仅仅是自己。

  他们用普通的方式守护了一场普通的爱情,守来守去,守成了一段小小的传奇。

  …………

  或许当你翻开这本书,读到这篇文字的时候,西太平洋温润的风正吹过如雪的沙滩、彩色的珊瑚礁,吹过死火山上的菖蒲,吹过这本《乖,摸摸头》的扉页……吹在椰子姑娘的面纱上。

  白色婚纱裙角飞扬。

  她或许正微笑着回答:Yes,Ido!

  是啊,你我都是普通人,知事、定性、追梦、历劫、遇人、择城、静心、认命……嗖嗖嗖,一辈子普普通通地过去。

  普通人就没机会成为传奇吗?

  你想不想用普通人的方式活成一个传奇?

  不是所有的绝世武功都必须照搬武林秘籍,真实的故事自有万钧之力。

  我讲一个普通又真实的故事送给你。

  祝你有缘有分有朝一日获得属于你自己的传奇。

  (一)

  我在江湖游历多年,女性朋友一箩筐,个中不乏奇葩,其中有个奇葩“三剑客”:可笑妹妹、月月老妞、椰子姑娘。

  月月是北京妞,17岁开始独自旅行,两年内走完了大半个中国。从1999年起,她浪迹欧美大陆,十几年来独自旅居过二十多个国家、一百多座城市,然后回到北京,开了一家小小的服装店,箪食瓢饮在市井小巷。

  从北回归线到南回归线,她的故事散落在大半个地球上,若有人爱读小故事,月月的经历是可以写一套系列丛书的,她若开笔,可以秒杀一货架的旅行文学。

  但她不肯写,别人羡慕不已的经年旅行,于她而言貌似是再自然不过的日常生活。她不会刻意去渲染标榜什么,已然进入一种“无心常入俗,悟道不留痕”的境界中了。

  我曾在拙作《他们最幸福》中记述过月月老妞的故事,我浪费了她的两个第一次:她第一次给男人下跪,以及她人生中第一次穿婚纱……因为我而穿婚纱。

  这两个第一次都发生在同一个小时里。

  我们认识的第一个小时……

  很多人爱那个故事,尤其爱月月的人生态度:欲扬先抑的成长。

  具体故事不多讲了,月月后来因为一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嫁给了一个热气腾腾的理工男,婚礼时我担任的司仪。

  我的微博里有婚礼的视频,自己翻去吧。

  可笑妹妹是个暖宝宝。

  她在嘉兴烟雨楼畔长大,原汁、原味、原厂出品的江南女子,软软糯糯,和五芳斋的粽子有一拼。

  没人比她的脾气更好,没人比她人缘更好,没人比她更知书达理。

  她长得和蒋雯丽简直一模一样。

  我25岁那年,在成都宽巷子的龙堂青旅门前初见她,惊为天人。

  那时,她每年有一半的时间在各地背包旅行,另外一半的时间在杭州开马场,骑马,养马,自己驯马,再烈的马到了她手里都乖得跟骡子似的。

  我去内蒙古时被马踢过,蛋蛋差点儿碎在锡林郭勒草原上,故而对她肃然起敬,不敢动半分歪脑筋。

  日子久了,两人性情相投,扎扎实实做了十年老友。

  我一直觉得她蛮神秘,像古龙笔下的女子。

  可笑后来混过滇西北,从此,每年有一半的时间在各地背包旅行,另外一半的时间用来开客栈。

  她客栈的名字叫“子非鱼”,每个房间一种不同的香氛。我爱桂花,她常年把桂花味的房间留给我住,桂花味道的床单铺得平平整整,桂花味儿的枕巾上印满小鱼儿,床头摆上一只樱木花道的玩具公仔,也是桂花味道的。

  她知道我喜欢樱木花道,专门淘宝来的。

  可笑人缘极好,她爱听歌,当年丽江没有一家民谣酒吧肯收她的钱,大家都爱她,烟火气日渐浓郁的丽江,她是很多人心里的女神。

  彼时我在丽江,晚上开酒吧,白天街头卖唱,日子过得丰盈。

  我们一干流浪歌手在街头卖唱时,可笑妹妹常来帮忙卖碟。我们自己卖碟的套路一般是:您好,这是我们的原创民谣,欢迎听一下。

  她不按套路出牌,兰花指拈起一张碟片,另外一根兰花指虚虚地往街心一点,她笑着说:过来一下好吗?

  她笑得太温暖,被点中的路人傻呵呵地踱过来。

  她把碟片轻轻塞到人家手中,压低声音悄悄地说:……我跟你讲哦,这些音乐很好听哦。

  然后就卖出去了!

  就卖出去了!

  她不去售楼真可惜。

  我知道世无完人,但相识近十年,我从未听到关于可笑的半句负面风评,反倒是许多江湖救急的故事被众人口口相传。她娟秀女子一枚,却远比许多大老爷们儿讲义气得多。

  可笑是个好姑娘,货真价实的暖宝宝。

  具体故事不多讲了,三万字也写不完。好人有好报,可笑妹妹后来嫁得很好,老公叫“法师”,胸大肌比臀大肌还要发达,听说是N多人心中的男神。

  二人在杭州西湖边开了一家庭院客栈,叫“懒墅”,每年花一半的时间打理客栈,另外一半的时间手牵着手去旅行。

  可笑当年的婚礼仪式办在阳朔,她只发了80张请柬,全国各地却飞来二百多个老友。男男女女一堆人在司仪的指挥下,齐心合力把她老公扔进了游泳池,他刚爬上来,又把他举起来丢进去。

  水花溅得有八尺高,大家咬着后槽牙笑个不停。法师在水里一起一浮,白衬衫贴在身上两点全漏,他捂着胸口也满面笑容。

  他指着可笑喊:我的!

  然后仰天大笑。

  那是场完美的婚礼。

  婚礼时我担任的司仪。

  月月是大御姐范儿,风味独特,像只嘎嘣脆的大苹果。可笑是女神软妹子,清香宜人,像个粉嫩粉嫩的大桃子。

  每个女人都是一种水果,富含的维生素各不相同,大鸭梨、小白杏、车厘子、红毛丹、西瓜、葡萄干……

  还有椰子。

  你见过椰子没?

  圆圆的一个,高高地挂在树上,壳硬得可以砸死人。

  你去啃它的外皮,苦死你涩死你,牙给你硌掉。

  别来硬的,想办法抠开一个小口子往里看——水波荡漾,淡牛乳一样的内心。

  吸管插进去,嘬吧,吧唧着嘴嘬。

  不是很甜,却有一种奇妙的回甘,可以咂嘴细品,也可以咕嘟咕嘟地大口吞咽。

  一点儿都不腻。

  椰子还有一个神奇之处,它可以扑通一声掉进海中,随风逐浪上千公里,若遇见一个可心的小岛,就停下来靠岸,落地生根。

  铺垫了这么多,终于轮到椰子姑娘登场了。

  (二)

  椰子姑娘的原产地不是海南,是川南,她的家乡最出名的特产有三样:恐龙、井盐、郭敬明。

  她是典型的蜀地美女,白齿红唇、大眼生生,走起路来风风火火,齐肩发甩来甩去,高跟鞋咯噔咯噔响成一串儿……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模样。

  确实不好惹。

  月月一般习惯喊我:大冰冰儿。京腔京韵,亲昵又中听。

  可笑一般喊我:大——冰——童鞋。吴侬软语,温温柔柔的,蛮受用。

  我最头痛椰子姑娘喊我,她一张嘴我就想给她缝起来,她直截了当地喊:大B!

  他们自贡人说话从来不卷舌头,听起来像骂人。

  B什么B,B你妹啊!

  后面那个ing呢?

  好烦啊,我不搭腔,给她看白眼球,她自己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川普”有问题,很奇怪地看着我,然后接着喊大B。

  有一回,她喊了四声,我没搭理她。她烦了,搓着手走到我面前,一手扶正我肩膀,一手捏了个拳头,一个直拳捣在我肋骨下面。

  …………

  后来她怎么喊我,我都应声。

  椰子姑娘不是个女流氓,她那个时候已是业界知名的广告人,在电影植入广告方面颇有建树,电影《非诚勿扰》什么的都是她在做植入广告的策划执行。

  执行力强的人往往是工作狂,我路过深圳时,曾去她的公司玩过一天,深深被震撼了。这哪儿是个女人啊,分明是个战地火线指挥官,排兵布阵,雷厉风行,挥斥方遒间杀气毕现。

  将强强一帮,整间办公室里没有人在走路,所有人都是抱着文件小跑着的,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打印机嗡嗡直响,一屋子肾上腺素的味道。

  中午她只有半小时的工作餐时间,她嗒嗒嗒地踩着高跟鞋,领着我抢电梯,进了茶餐厅只点牛肉面。我蛮委屈,我说:我要吃葱油鳜鱼,我要吃铁板牛肉!她说:不行,太慢,还是面条比较快。

  我说:我是客人好不好,你就给客人吃碗面条啊。

  她立马扭头喊服务生:给这个先生的面上加个蛋。

  我说:我、不、吃!

  她瞅我一眼,搓搓手,然后一手扶正我肩膀,一手捏了个拳头。

  我说:……哎呀,牛肉面是吧?牛肉面可好吃了!其实我很喜欢吃牛肉面的呢……

  电话铃声丁零零地响起来,她压低声音接电话:喂……好,没得问题,我15分钟后赶到噻。

  我心里一哆嗦,问:还吃吗?

  她捧起腮帮子,冲我堆出满脸的笑,一扭头,麻利地弹了个响指:服务员,面条打包带走。

  15分钟后,椰子姑娘坐在深圳华侨城的露天咖啡座上和客户开起了会。

  我坐在隔壁的桌上吃我的牛肉面。

  好尴尬,旁边都是喝茶喝咖啡的,就我一个人在吸溜吸溜地吃面条。

  走得太匆忙,我的面上没有蛋。

  椰子姑娘这样的职场女汉子,北上广每栋写字楼里都能找到雷同的模板,都市米贵,居之不易,体面的生存是场持久战,职场女人先是进化成男人,接着是铁人,然后是超人。

  成千上万的女超人把工作当成最重要的轴心,一年到头围绕着这个轴心公转。不论是衣食住行、饮食男女……都或多或少地要兼顾这一轴心,轴心比天大,工作最重要,社交不过是工作的预热准备、售后服务或附属品,生活不过是工作的卫星。

  椰子姑娘也是个女超人,但她这只超人好像和其他超人不太一样。

  那天中午的牛肉面吃得我好委屈,但毕竟客随主便,她工作那么忙,不能给人家添乱,于是我忍,并且做好了心理准备晚饭再吃一次牛肉面,加蛋就行。

  结果晚饭没有牛肉面。

  快六点的时候,办公室里依旧是热火朝天。我歪在沙发上打瞌睡,椰子姑娘坐在旁边的工位里和人开碰头会,貌似在处理一个蛮棘手的执行方案,一堆人眉头紧锁,头冒青烟。

  完了完了,我心说这是要加班加点的节奏啊,猴年马月才能吃上晚饭啊,看来是个未知数了。

  我很懂事地爬起来去翻椰子姑娘的办公桌,翻出来一包饼干,又翻出一包饼干,然后很懂事地自己蹲到角落里去默默地啃饼干。

  我很为自己的行为感动,做朋友就应该这样,要多换位思考,不能给人添乱。

  话说这饼干怎么这么好吃……

  正啃着呢,一双高跟鞋忽然停在我眼前,其中一只画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踢到了我膝盖上。

  椰子姑娘恶狠狠地把我拎起来:你怎么把我们的拍摄样品给吃了!

  奶奶的,我怎么知道我吃的饼干是你们的拍摄样品啊……

  委屈死我了,我说我怎么知道你几点下班?我自己垫点儿食儿吃还不行啊!

  我一激动,满嘴的饼干渣子飞得有点儿凶。椰子姑娘像黄飞鸿一样跳到左边又跳到右边,各种躲避。她伸出一根手指敲自己的手表,恶狠狠地说:现在是5点59,再过一分钟下班,一分钟你都等不了吗?

  她居然不加班?

  我坐在车上直纳闷儿,刚刚还看到一堆人焦虑得头冒青烟,现在就放羊了?那没干完的工作怎么办?

  椰子姑娘说:你瞎操什么心?我有我的工作计划和工作进度,谁说必须加班才能做好工作?

  我说:你怎么这么抵触加班哦,怎么一点儿奉献精神都没有?

  她一边开车一边反问我:大B,你觉得奉献精神和契约精神哪个更重要?

  我说:我说不好,但是我觉得吧,应该一分为二辩证地去看待这个……

  她说:你拉倒吧,听我说。

  她换了一下挡,车窗外的高楼大厦纷纷倒退,她说:

  公司发我薪水,那我就应该对得起这份薪水,这是一种必然的责任。但我在工作时间内履行这份责任就好,没必要搭上我的私人时间,否则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我觉得最负责任的做法就是,上班认真工作,下班认真生活,二者谁都不要侵占对方的时间,这样才能保证质量。所以,姑娘我不加班。

  我深不以为然:椰子姑娘你说得轻巧,但现实世界中,哪个领导乐意有这样的员工?对待工作的态度明显不够热情嘛。

  椰子姑娘轻踩油门,她笑着瞥我一眼,说:热情和责任,哪个更持久?靠热情去维持的工作不见得能长久,靠契约精神去履行自己的责任才是王道。

  我不服,我也是上了好些年班的人了。在我的经验中,领导都喜欢热爱加班、热爱奉献、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懂得付出、乐意牺牲自我的下属,无一例外。

  椰子姑娘说:No(不),No,No,此言差矣,聪明的领导喜欢的都是有效率有质量的工作成效,而不是面儿上的努力认真。

  她诋毁了全中国成千上万的领导,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我给她鼓了会儿掌。

  但我还有个小小的疑问,既然她坚持主张工作时间和私人时间彼此不影响,那干吗中午连一碗面的时间都不给自己留?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椰子姑娘一边开车一边说:没文化真可怕。她问:中午那顿饭叫什么?

  我说中午肯定叫中午饭喽,或者叫午餐,英语叫lunch。

  她说错!咱们中午那顿饭,英语叫workinglunch。

  中文叫工、作、餐。

  椰子姑娘把车一直开穿了深南大道,我们吃了美味的石斑鱼和烤生蚝,主食是炒河粉。我要求加一个蛋,被拒绝了,据说没有蛋。

  我吃撑着了,但作为一个合格的朋友,我没有拒绝几个小时后的消夜。我们喝了潮汕虾粥,吃了皮皮虾和一堆扇贝……没有蛋。

  第二天是周末,她一早砸开我酒店的房门,拖我去喝早茶,喂我吃了莲蓉包、叉烧包、马蹄糕、虾饺、菜包、卤凤爪……

  午饭吃的是肥牛火锅,下午茶吃的是芝士饼。晚饭时,她开车载我去大鹏古城吃私房菜,一推开门,满桌子足斤足两的客家菜。

  我抠着门框不撒手。

  我说:椰子姑娘求求你饶了我吧。

  我说:给我一碗面再加一个蛋就行了好吗……

  椰子姑娘后来和可笑妹妹数落我,说我: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三)

  可笑妹妹和椰子姑娘情比金坚。

  有哲人曾说过,一个女人最大的同性对手不是婆婆,而是闺密。

  这句话在可笑妹妹和椰子姑娘面前貌似不成立。

  很多的闺密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惦记着对方男朋友了,她俩三十岁的时候还手拉着手在街上走,像俩小姑娘一样,一点儿都不怕羞。

  大部分的闺密都是从发小、同学、同事中发展而来的,偶尔也有对客户的逆袭,可笑和椰子不属于上述的任何一种。椰子是可笑从大街上捡的,拉萨是个福地,她俩在那里相识。

  有个很奇妙的现象,旅行中结识的朋友,往往关系维系得最持久,远长于其他模式的友情。

  我和椰子姑娘也相识在多年前的拉萨,当时我是拉萨“浮游吧”的掌柜,她是个自助旅行的过客。

  第一面的印象很和谐,她给了我一瓶啤酒和狠狠的一巴掌。

  我那时刚刚经历完一场漫长旅途:某天深夜在酒吧唱歌时,唱哭了一个女孩,然后因为一句玩笑,陪着这个女孩一步一步走去珠峰。

  出发时,我只背了一只手鼓,那个女孩身上只有一串钥匙、一本护照和一台卡片相机,我俩身上都没什么钱。

  路费是边走边挣出来的。

  风餐露宿、饥寒交迫,一路卖唱,从拉萨的北京东路浮游吧里走到了喜马拉雅山的珠穆朗玛峰前。

  珠峰下来后,女孩和我分别在定日县城,她道了声“再见”,孤身一人去了尼泊尔的方向,我沿着尚未修好的中尼公路一路卖唱回拉萨。

  那个女孩不用手机,我没再见过她。

  从拉萨出发时,我没关酒吧门,也没来得及和众人打招呼,导致民怨颇深,一回来就被揪斗了。

  大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让我罚站,一边罚站一边坦白从宽。酒吧里那天还有两桌客人,面子丢到家了。

  我把过程坦白了一遍后,发现捅了马蜂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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