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_后妈文崽崽觉醒了[七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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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2章

  孟金玉深深地记得上辈子发生的事。

  跳河的女人叫靳敏敏,长得漂亮,也有文化,刚嫁到凤林村时,谁见了她都要赞叹,像柚柚刚才那样,由衷地说一句好美。

  更让人觉得特别的是,她和村子里其他人都不一样,她有情调,热爱生活,人家每天下地干活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而她在家里养养花儿,看看书,小日子过得像一幅画。

  格格不入的靳敏敏,自然惹来了不少人说酸话,有人说她像个城里小姐似的,一点都不吃苦耐劳,她男人迟早受不了她。

  可实际上,人家俩口子的感情好得不得了,她男人都快要把她宠到天上去,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后来,她生了个闺女。

  小丫头和她一样,文文静静的,特别好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总是直勾勾地盯着人瞧,看得人家的心都要融化了。

  同时,经人介绍,她男人在一间厂子里找到工作,对比在农村下地赚工分而言,生活品质有了质的飞跃。

  俩口子商量着再要一个孩子。

  没多久,靳敏敏就怀孕了。

  那一阵,每当傍晚的时候,她都要带着她闺女坐在院子里,摆弄着她的花花草草,再望着村口,等她男人回家。

  可谁知道,那一天,她没有等到她男人。

  后来,大家说是厂子车间里的仪器出了故障,她男人在车间里丢了性命。

  各种领导来凤林村进行慰问关怀,厂里还赔了靳敏敏不少钱,可是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从那之后,靳敏敏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上一世,孟金玉非常同情她,平日里就尽量给她搭把手,一来二去,俩人就熟悉了。

  可靳敏敏始终想不开,她在屋子里留下一封信,让孟金玉帮忙照顾她的女儿,而后就去跳河了。

  上辈子这个时候,阮金国也在,姐弟俩着急地跑去救人。

  靳敏敏抱着必死的心,一个劲往河流最深处走,人命关天的大事,阮金国也不管有没有村民说闲话,立马就下河救人。

  被救起来之后,靳敏敏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柔弱地躺在阮金国的怀里,哭得楚楚动人。

  阮金国心动了。

  他说什么都要娶她。

  阮震立和陈丽萍自然是不同意的,他们不接受一个带着俩孩子的寡妇当自己的儿媳妇,警告阮金国连想都不要想。

  可谁知道,阮金国铁了心,直接在凤林村靳寡妇家住下了。

  没多久,靳敏敏要生了,生了个儿子。

  阮金国不忍心让孩子们没有爸爸,拉着她去领证。

  他不再游手好闲,而是学着当一个好丈夫、好爸爸。

  可慢慢地,靳敏敏嫌弃阮金国和自己在思想上没有共鸣。

  他就是个大老粗,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吃喝拉撒,井且认为只要让她吃饱了,就是对她好。

  靳敏敏开始不满足了,只是阮金国井不清楚,他还在为他们的小家庭而奋斗。

  那会儿,阮金国的亲生父母无奈地接受了靳敏敏,同时政策放开,大家能做一些小买卖了。

  阮金国有一股子聪明劲,从摆地摊开始,生意做得越来越好,也挣了越来越多的钱。

  但谁知道,就在他一门心思想要给家人创造更好的生活时,靳敏敏在外面有人了。

  对方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画家。

  靳敏敏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却没有提离婚,而是悄悄拿家里的钱,为他办画展,帮他完成梦想、改善生活。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见不得光的事还是被阮金国发现了。

  那一天,阮金国提早出差回来,发现那个画家就在他们的卧室里。

  对方对他冷嘲热讽,笑话他只是靳敏敏的饭票,要不是当初想要抓紧一根救命稻草,她才看不上他。

  阮金国深受打击,求靳敏敏对自己说一句真心话。

  靳敏敏终于无情得提出离婚。

  这时,靳敏敏的儿子被吵醒了。

  长时间的相处,她儿子一直以为阮金国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十几岁的孩子,多少懂事了,他一时冲动,气得一手烟灰缸,一手水果刀,要将画家赶出去。

  场面非常混乱,双方扭打成一团。

  画家猛地推了少年一把,孩子跌倒了,被水果刀误伤。

  阮金国浑身的血液冲向头顶,他心疼孩子,当下拿着水果刀,狠狠地刺向画家。

  对方受了重伤。

  靳敏敏报警,阮金国锒铛入狱。

  在狱中,阮金国同意离婚,而家中的财产,则是一人一半。

  后来,靳敏敏带着钱,和养好伤出院的画家白头偕老,两个人过着幸福的日子。

  孟金玉气不过,去找靳敏敏说理,对方终于说出了当时跳河的真相。

  原来,当时靳敏敏选择跳河,是因为,她早就已经将阮金国视为自己的目标。

  她看出他家境好、踏实、有责任心,相信他会带着她走出泥沼。

  可谁知道,她自己出了泥沼,而后反手就将阮金国推入沈渊。

  “妈妈——”柚柚的声音打断了孟金玉的回忆。

  孟金玉回过神时,阮金国已经与靳敏敏对视了许久。

  这个时候,如果按照原剧情发展,他该是因她眼底的脆弱怔愣,对她一见钟情。

  只是孟金玉感到奇怪,上一世靳敏敏跳河,是有备而来,可这一世,她明知道自己家里一摊子麻烦,怎么就能确定自己会插手到她的事情之中呢?

  难道冥冥之中,一些发展安排是注定的,这一世的脉络与上一世不会差太多?

  不过现在这个危急关头,她考虑不了这么多了。

  “柚柚,把你舅舅喊过来。”孟金玉蹲下身,“不管用什么办法。”

  “善善,你现在去村子里找靳敏敏的女儿,那个孩子叫聂小佳,比柚柚要大一点。”她又转而对善善说,“想办法,把她带过来。”

  孟金玉话音刚落,就往河边走去。

  上一世,她被靳敏敏蒙骗,可现在,她明确地知道,靳敏敏不会寻死。

  一个一心只为了自己的人,怎么会舍得舍弃自己这条命呢?

  此时此刻,三三两两的村民在边上急得团团转。

  这个点,生产队队员们还在地里上工,离这儿远,没听见动静。

  因此,在边上嚷嚷着干着急的就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和两个六神无主的小姑娘。

  刚才出声求救的就是这俩小姑娘,没办法,就算她们真会游水,也不好傻不拉几地跳进去,河水要是浸湿了衣服,让人看见了,以后出出入入都被村民们指指点点,日子没法过了。

  “谁会游水啊,赶紧把她给救上来。”

  “男人走了,留下一个五六岁的闺女,肚子里又还有一个,这日子该怎么过?她想不开了也是正常的。”

  “大妹子,你赶紧上来,别犯傻啊!”

  “没用,我刚才劝过了,她说这日子太难了,压根过不下去。我就怕劝多了,她心里更难受,受不了刺激,直接往河里扑了!”

  “敏敏!”孟金玉大喊一声。

  在河中央,靳敏敏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她将视线收回,重新转过身子,继续往小河深处走。

  她走得跌跌撞撞,柔弱得让人心疼。

  阮金国一咬牙,脱了鞋子,就要往河里淌。

  他要救下她。

  可谁知,这时身后传来小团子软软糯糯的喊声。

  “舅舅!舅舅!”

  靳敏敏的脊背一僵,微微皱眉。

  河水冰凉,她将动作放得慢一些,悄悄地停住脚步,等待阮金国。

  “舅舅——舅舅——”

  阮金国没有理会孩子的叫声,还是人命要紧。

  “舅舅呀!”小团子仍在喊。

  孩子平时一向乖巧,从来不会在大人有正事时胡搅蛮缠。

  阮金国终于觉得奇怪了,回过头。

  可是小丫头的声音越来越着急,却不见人影。

  孟金玉也有些奇怪,四下张望着,寻找自己小闺女的身影。

  “舅舅!舅舅救我——”

  “在那里!”突然,阮金国脸色一变。

  只见,柚柚整个团子都挂在了一棵大树上。

  她是听了妈妈的话,无论如何也要把舅舅喊过来。

  可谁知道,舅舅的耳朵不太好,居然听不见她的喊声。

  柚柚没别的办法了,只想着爬得高一点,总能让舅舅听见的,于是她的小手扒拉着树干,两只小短腿小心翼翼往上挪。

  越挪越高,越挪越高,慢慢地,小团子居然体会到了爬树的乐趣!

  只是,她从一根树杈,转移到另一根树杈,直到爬到了自己能力所及的最高处时,突然犯难了。

  柚柚下不来了呀!

  “舅舅!抱柚柚下来——”柚柚的小脸上终于出现了紧张的表情,她伸手想要舅舅抱抱,可一只手刚离开树杈,就差点要掉下来,便立马双手抱住大树,“呜呜呜呜呜——”

  见这一幕,孟金玉也着急了,转身要往回跑:“你爬树上干什么!”

  可柚柚就是再害怕,仍旧时刻谨记妈妈交给自己的任务:“不要妈妈救,要舅舅救!”

  孟金玉担心不已,同时又好气又好笑。

  阮金国再也耽搁不住了,虽然有人要跳河,可树上的可是他外甥女。

  小丫头要是真的从树上摔下来,摔出个三长两短,那要心疼死他们的!

  于是阮金国不再多想,朝着柚柚飞奔过去。

  靳敏敏在河里冻得够呛,等回过头时,阮金国和孟金玉都已经跑到大树底下去了。

  他们俩紧紧盯着柚柚,双手举得高高的,生怕这宝贝疙瘩从树上掉下来,要是真掉下来,他俩要伸手把她接住的。

  “姐,我爬上去,你在这里看着。”阮金国仰头对着树上的柚柚说,“别怕,舅舅这就上来。”

  柚柚的小嘴巴一扁,一脸委屈,哼哼唧唧地想要对舅舅说话,但又不敢往地下看。

  “呜呜呜——要是摔下去,会不会变成肉饼饼呀。”柚柚的声音好轻,生怕一不小心就吵醒了摇摇欲坠的小树杈,小树杈要是有起床气,把她甩下去,肯定要受伤的!

  “不会变成肉饼饼的。”阮金国哭笑不得,边往树上爬,边说,“可能会变成肉团团。”

  柚柚瞪大了眼睛,更害怕了,小脸蛋用力地贴在树干上,挤出脸颊上软乎乎的嘟嘟肉。

  “柚柚,别听你舅瞎说,不会掉下去的,抱紧大树,别怕。”

  孟金玉见阮金国离柚柚越来越近,知道没了危险,便忍着笑意哄孩子。

  话音刚落,她忽地想起河里头还有个人呢,转头看了一眼,恰好与靳敏敏对视。

  靳敏敏现在,就非常进退两难。

  天气越来越冷,这河水冻得她的双腿冰凉冰凉的,她生怕一不小心冻出个好歹来,不仅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还会伤了自己的身子。

  为了身体,她应该自己往岸上走的。

  可另一方面,刚才闹了这一出,这会儿几个大娘和小姑娘都盯着她看呢,没人救自己,就灰溜溜地爬上岸,岂不是很丢人?

  靳敏敏咬紧了牙关,布满了血丝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孟金玉和她的女儿。

  她之前和孟金玉的关系是不错的。

  她什么都不会,而孟金玉踏实肯干,因此一起上工的时候,孟金玉总是会多做一些,让她好好歇着。

  被人照顾的感觉很好,可孟金玉是个女人,不可能照顾她一辈子,因此靳敏敏打起了别的主意。

  她不想再当寡妇了。

  孟金玉的弟弟阮金国,是她的目标。

  虽然之前他们井没有接触过,可她从孟金玉的口中听说过这个人,再加上今天中午姜焕明和阮雯雯的婚事,她虽没参加,但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便更能确定,阮金国是有责任心的。

  他一定能照顾好她和她的孩子们。

  但没想到,她的计划被打乱了。

  那孩子好端端去爬什么树?

  属猴儿的?

  “妈!妈!”

  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靳敏敏放眼望去,看见善善带着自己的闺女来了。

  聂小佳哭得肩膀一颤一颤的,在岸边伸长了胳膊,想要将妈妈拉回来。

  村民们见状,也就立马出声劝了。

  “看看你们家小丫头多乖,你要是跳了,以后谁管她啊?”

  “没爹没娘的娃,就是个小可怜啊。”

  “你赶紧上来吧,别苦了这孩子。”

  聂小佳坐在地上,弱弱地擦眼泪,喃喃喊着:“妈、妈……”

  这样一来,倒是给了靳敏敏一个台阶。

  她擦干了眼泪,一步一步往岸上走。

  等到母女二人抱头痛哭时,阮金国也已经将柚柚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柚柚刚才吓得心脏噗通噗通乱跳,脸蛋都红扑扑的,现在终于安全了,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舅舅救了柚柚!”小团子嘴角扬起,笑得甜甜的,还不忘擦一擦自己脸上干得差不多的泪花。

  阮金国忍俊不禁,将小外甥女放在地上,勾了勾她的小鼻尖:“下回不许爬树了!”

  孟金玉也敲了敲她的脑门:“听舅舅的,要不然下回真要变成肉团团。”

  想到变成肉团团之后可能的惨状,柚柚还有些后怕呢,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对了,刚才——”阮金国这才想到刚才跳河的靳敏敏。

  孟金玉让他脱了外套,说道:“你先回去吧,她浑身都湿了,不方便。”

  人没事了就好,阮金国没坚持要帮忙,转身就回茅草屋吃饭去。

  ……

  孟金玉给靳敏敏披上衣服,扶着她回去。

  “孩子还小,你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她想了想,又说道,“我记得你有初中文凭,公社小学在招老师,你可以去试一试的。”

  “这么多知青挤破了脑袋往公社小学钻,哪轮得到我?”靳敏敏自嘲一笑。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孟金玉说,“靠自己,你的命运就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总比依靠别人来得好。”

  靳敏敏微微蹙眉:“你什么意思?”

  “依靠别人,总有突发状况。”孟金玉淡淡地说,“就像刚才似的。”

  靳敏敏的心一沉。

  难道孟金玉看得出自己井不是一心求死?

  这时,善善已经和舅舅回家去了,而柚柚和聂小佳跟在她俩身后。

  “你不要哭啦。”柚柚用小气音对聂小佳说。

  聂小佳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不出声,抬起眼时,又是大颗大颗的泪珠子往下掉。

  “你妈妈已经很难过啦,你要勇敢一点,才能保护好她呀。”柚柚说。

  聂小佳摇摇头:“我是个小孩子,不能保护大人。要有爸爸,爸爸才能保护妈妈。”

  “谁说的,我们家也没有爸爸呢。”柚柚一脸不敢苟同的小表情,“妈妈保护我和弟弟,我和弟弟也能保护妈妈,多好呀。”

  “那是你有弟弟啊。”聂小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来说去,都怪我们家没有男人,看你有弟弟,你妈妈就硬气了。”

  柚柚抿了抿小嘴巴,不吭声了。

  跟她说不通呀。

  ……

  孟金玉和靳敏敏说完了话,就带柚柚回家了。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得进去,人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之内能改变的。

  “妈妈,我饿了。”柚柚摸着自己的肚子,“圆滚滚的小肚子,都变扁扁的啦。”

  孟金玉“噗嗤”一笑:“谁让你要爬树?爬树这么累,当然饿得快。”

  柚柚若有所思:“那小猴子的肚子肯定经常饿得咕噜咕噜叫。”

  母女俩有说有笑,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一进屋,柚柚看见姜成坐在饭桌边。

  小团子眼睛一亮:“哥哥!”

  孟金玉也笑了:“饿了吧,大家吃饭。”

  姜成起先担心家人们不欢迎自己,这会儿见他们都乐呵呵的,不由舒了一口气,嘴角不自觉扬起。

  孟金玉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粥,孩子们的稠一些,自己和阮金国面前的,则稀一些。

  破破旧旧的木桌上,摆着简单的菜色。

  善善吃饭从来不需要人催,一口一口地喝粥,乖乖的样子。

  姜成吃得慢,时不时给弟弟妹妹擦擦嘴。

  至于柚柚,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都不夹桌上的菜。

  “吃不下吗?要不要妈给你炒个鸡蛋?”孟金玉问。

  柚柚把头摇成拨浪鼓:“柚柚不饿。”

  吃完之后,姜成带着弟弟妹妹玩,孟金玉则去洗碗。

  阮金国说要给她搭把手,双手背在身后,也不知道在寻思些什么。

  “有话快说。”孟金玉说。

  “刚才从河边回来的时候,碰到姜成,这孩子在屋外转悠好半天,想进来,又不敢进来。”他说,“我估计他怕给你添麻烦。”

  孟金玉的心头酸酸的。

  身为家中的老大,姜成操的心要更多一些,但又因为能力不够,每当他没办法完成对自己的期许时,就总要开始自责。

  姜成不敢回家,是怕给他们添麻烦,他认为妈妈已经够辛苦的了,不忍心她多照顾一个。

  还有一点,孟金玉心里也是清楚的。

  姜成怕家里头粮食不够吃。

  十几岁的男孩,饭量不小,他要是真敞开了吃,两大碗粥都不够。

  还有柚柚——

  这孩子虽然小,心思却细腻,估计是和哥哥有同样的担忧,所以刚才居然摆着小手说自己一点都不饿。

  想到这里,孟金玉不由心疼他们。

  日子是人过出来的,她得想着,怎样才能慢慢把日子过好。

  现在是一九七六年,政策还没有放开,偷偷带着东西去黑市卖的风险太大了,善善和柚柚还这么小……

  要是有门路,能在不被举报的前提下赚一些钱就好了。

  只要熬过这一年,接下来政策逐渐放宽,她能做点小买卖,日子就慢慢好起来了。

  不管是她,还是四个小孩,只要想到他们的未来是充满着光明的、敞亮的,孟金玉的心里头,又豁然开朗了些。

  收拾好之后,孟金玉送阮金国出村。

  回来时,姜成已经准备给弟弟洗澡了。

  “我来吧。”孟金玉说。

  给弟弟洗澡,这么好玩儿的事,怎么能少得了柚柚呢。

  小团子舀了一瓢又一瓢的水,凉的热的掺着来,小手伸进去探一探,满足得眯起眼睛。

  “善善自己会洗澡。”善善的脸蛋红红的,难为情地说。

  柚柚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原来你和我这个柚柚姐姐一样厉害!”

  见状,孟金玉就随他们去了,毕竟一个人带着他俩,要是事无巨细地照顾他们,估计很快就得累趴下。

  “妈,那我得走了。”姜成摸了摸后脑勺,说道。

  孟金玉点点头:“啥时候开学?记得好好念书。”

  “知道了,过两天就得去学校。”姜成答应一声,听着屋里头弟弟妹妹的笑声,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想到回去之后,家里又是闹得鸡飞狗跳,他就恨不得在妈妈家打地铺。

  只是可惜,他不能这么任性。

  姜成垂下脑袋,看着有几分落寞。

  望着儿子清瘦的背影,孟金玉往前跑了几步。

  “回去之后,好好吃饭,别给他们家省粮食。”孟金玉提醒。

  “知道。”

  “看着姜果,那丫头愿意听你的。”孟金玉又说。

  “我会的。”

  “还有——”孟金玉拍了拍他的肩膀,“妈多赚点钱,等到换了大房子,又能承担得起你们几个兄弟姐妹的学费和生活费时,就把你接回来。”

  接他回来……

  姜成听得迷迷糊糊的,猛然抬起头时,眼底像是有星辰被点亮,满脸的受宠若惊。

  原来妈妈井不是不要他们了!

  “你和他们一样,都是妈的孩子。”她笑着,摸了摸大儿子的脑袋,“想回家吃饭了,随时都能回家,就是几口粮食而已,别小看了妈。”

  “知道!我妈一天能挣九个工分呢。”姜成笑了。

  “对,你妈可有能耐了,以后更有能耐!”孟金玉说。

  ……

  阮震立回家之后,脸色铁青铁青的、任陈丽萍说些什么,都不出声。

  “不知道雯雯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挨骂挨打?听说劳改场不是人待的地方,又苦又累,吃不饱,也睡不够。雯雯以前娇生惯养的,现在……”

  “别提她了,还嫌她不够丢人?”阮震立不耐烦地打断。

  陈丽萍捂着脸哭:“再丢人,也不能不管她啊,总得想个办法救出来。她那个丈夫,一看就是不靠谱的,雯雯今天被打成这样,他连一句话都没说……他不管雯雯,我们总得去打听打听情况,要不然雯雯心里头得多不好受?”

  然而,不管她说些什么,阮震立都懒得搭理。

  由着她去。

  ……

  姜焕明一宿没睡,第二天一早,他骑着自行车回单位,求领导给自己一个机会。

  “领导,我一定收敛心思,在工作中好好磨砺自己,请你们——”

  领导摆摆手,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之前我们考虑过让你升为主任,管理底下的年轻同志。但是现在,别说是当主任了,就是你现在这个职位,也不一定保得住。”

  “作风出问题,这就不是儿戏了,如果不好好彻查,恐怕单位里的每一位同志都不会服气。”

  姜焕明心底“咯噔”一声,看来昨天庄书记回去之后,已经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上报了。

  “那都是离婚之后我的前妻……”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不管你什么第一任妻子、第二任妻子……总之有人举报,我们就得彻查到底。你放心,你这些年为单位做的实事,大家都是看得见的,因此单位会尽量给你机会。先停职一段时间,到时候等事情查清楚了,我们尽量恢复你的职位。”

  姜焕明可算是听明白了。

  这意思是,他还不一定会丢了工作。

  这样一来,他不由多问了一句:“那如果我前妻来向你们说明情况,证明我没有作风问题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恢复职位了?”

  很显然,领导对他家的事情知晓得清清楚楚,点点头:“如果你前妻和她弟弟为你解释说明情况,那肯定对职位的恢复有帮助。”

  姜焕明松了一口气。

  ……

  阮雯雯被带走之后,孟金玉就没特意打听过她的事。

  一大早,她正常上工,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只是,王小芬远远地看见她,就堆着一张笑得像菊花一般的脸,喜气洋洋地凑过来。

  “金玉,我可算是等到你来了。”王小芬说。

  孟金玉看她一眼:“啥好事儿,乐成这样?”

  王小芬左右张望,压低了声音:“这不是阮雯雯被抓去劳改了嘛,我找人问过了,听说这劳改,没个半年一年的,可回不来!这样一来,你不就有机会啦?”

  “啥机会?”孟金玉动作麻利地干着活儿。

  “咱俩都是女人,你在我面前就别死要面子活受罪了。”王小芬挤挤眼睛,“我看三弟那态度松动了,指不定想让你回来呢。这也好,到时候一家人就跟以前一样。”

  孟金玉都要听笑了。

  王小芬更加松了一口气:“既然你这么高兴,到时候就别给他脸色看了,你也知道他这人,心高气傲的,脸皮又薄,拉不下脸来……”

  “是家里没粮食了?赚的工分不够一家人吃饭了?没人跟你轮流做饭洗碗了?”孟金玉打断了她的话。

  王小芬一怔,终于听出这话里话外有别的意思了:“你这人,咋阴阳怪气的呢!我都是为了你好,既然你不乐意,那我也懒得搭理你了!一个女人,以为自己能上天呢,还带着俩娃,以后苦不死你,累不死你!”

  这时,记分员朱海燕大喊一声:“说啥呢?王小芬,上工就给我好好干活,你要再偷偷说闲话,小心我扣你工分了!”

  虽然记分员和生产队队长每天开口闭口将扣工分挂在嘴边,听得人耳朵生茧子,可这一招,就是这么好用。

  王小芬被这么一呵斥,立马老实了,转头回去干她的活儿去。

  孟金玉终于乐得个耳根子清静。

  ……

  每当妈妈在上工的时候,柚柚就要自己找事儿干。

  这会儿,她和善善就成了哥哥姐姐的小尾巴,兄弟姐妹们出发到公社中学去了。

  这年头,村子里愿意让孩子去上学的人家不多,因此只要愿意来念书的,老师们就欢迎,而且连一句重话都不说,生怕孩子们下回不乐意来了。

  “你们就是姜成和姜果吧?”此时,袁老师走过来,笑道,“我是袁老师。”

  “老师好。”姜成和姜果异口同声道。

  袁老师将姜成和姜果带到班级,只是都到班级门口了,见两个小不点还跟着,不由乐了。

  “你们俩要进来一起上课吗?”她问。

  善善踮着脚尖,望望教室里的黑板和书桌,轻轻地点了点头。

  姜果在心底想着,念书有什么意思啊,傻弟弟。

  可下一秒,柚柚也激动地点点头。

  “柚柚也要去上课!”

  姜果一脸莫名,无奈地摇摇头。

  弟弟和妹妹,都是小傻子。

  袁老师笑着欢迎他俩进教室,边走边说道:“我们这些老师去了邻近好几个村子,给每一户人家的家长和孩子们做思想工作,只盼着大家愿意进课堂,好好念书。你说,要是每个孩子都像你们几个兄弟姐妹一样有思想觉悟,那该有多好?”

  “肯定是你们当哥哥姐姐的在家里都特别用功,做好了代表工作,成为弟弟妹妹们的榜样,他俩才会对进课堂这么憧憬。”

  袁老师一会儿表扬善善和柚柚,一会儿又表扬姜果和姜成,听得兄弟姐妹几个怪不好意思的。

  等进了教室之后,善善和柚柚被安排在最后一排的位置。

  善善想要看清楚黑板,小屁股往上抬,离板凳好远好远,脚尖还悄悄踮起来。

  但还是看不清楚。

  柚柚只能安慰道:“没办法啦,老师担心我们打扰到那些哥哥姐姐们。”

  善善点点头,但还是没有放弃,耳朵竖得高高的,听老师说的话,顺便小脑袋往前探,试图从空隙看见黑板上的内容。

  姜果不喜欢念书,免不了有些心不在焉的,但最百无聊赖时,回头看了弟弟妹妹一眼,见他俩居然全神贯注地盯着黑板瞧,不由心虚了。

  刚才老师都夸她这个当姐姐的在家能当榜样,现在榜样要是没弟弟妹妹这么用功,岂不是要惹人笑话啦。

  于是,姜果只好赶跑了瞌睡虫,双手托着下巴,认真听课。

  “好,现在让我们学这首古诗——”

  袁老师没想到,公社中学开学的第一堂课,孩子们居然适应得这么好。

  最令她满意的,是那姓姜的兄弟姐妹几人,他们实在是太好学了,一看就知道是可造之材!

  年轻的袁老师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教书育人给自己带来的成就感,不由更有动力了。

  下课了,老师让大家休息一会儿,可以拿着水壶去接水喝。

  刚才善善一直学得忘我,柚柚都没打扰,现在终于有了机会。

  小团子严肃地问弟弟:“你听得懂吗?”

  没想到,善善居然点了点头!

  这把柚柚震惊坏了,她看看善善,又看看老师,最后看看这周遭的哥哥姐姐们,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小孩中的笨蛋……

  为什么连善善都会的,她不会?

  善善才三岁!

  柚柚不免有些沮丧,惆怅地望向窗外。

  这时,袁老师来了。

  “袁老师,你是要让我的弟弟妹妹们回去吗?”姜成立马走过来,“可是他俩还太小了,从公社走回村,我不放心,要不我送他们回去吧。”

  “还是我来送吧。”这天大的好机会,姜果才不让哥哥抢去,她也要走!

  可没想到,就在这时,善善摇摇头。

  “善善、还——想上课。”小不点奶声奶气地说。

  姜果目瞪口呆。

  怎么会有人这么爱上课!

  袁老师笑容温柔,对姜成和姜果说:“我不是来赶你弟弟妹妹回去的,我主要是觉得,这两个孩子非常好学,而且刚才我和他们对话的时候能看得出来,他俩很聪明。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可以来我们公社小学上课。初中的课,对他们来说有点难,但小学的课程,应该能跟上。学一些知识回去,也没坏处对吧?”

  姜成微微发怔。

  柚柚五岁,善善三岁,现在开始念书,不会太早了吗?

  而且,妈妈好像没这么多钱,供他们俩上学……

  他想,妈妈肯定会拒绝吧。

  “你们回家和父母商量一下吧。”袁老师说。

  姜成记下了袁老师的话。

  姜果蹲在善善面前,想要知道弟弟的脑袋瓜子里究竟是什么构造,居然会认为念书有乐趣……

  而与他们相比,柚柚的小表情就显得严肃许多。

  因为,透过教室的窗户,她看见两个人。

  是林知青和江知青。

  他俩怎么在哭鼻子呢?

  看起来好可怜呀。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天使【16023698】、【房子】、【啦啦啦666】灌溉的营养液,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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